我做梦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个梦。
我梦见自己被自己的爱人抱回了我们的家。
(资料图)
它的身后留下了一路的血迹,有我的,也有它的,交融在一起,彼此相容不再分离,不分你我。
接着,我被放到了自己习惯坐的一张安乐椅上,再由他亲手拔下我的无名指,只为了不让我攥紧的手指戴着一枚令其不虞的奇怪的戒指。
那枚戒指被他头也不回地丢出了窗外。
而那根手指则被放入了他自己的张开了布满长长的尖牙的嘴中,随后被细细地咀嚼着,品味着,最终咽噬殆尽。
很快,我的断指不再流血,从血肉模糊的创面中缓慢长出了肉芽和血管;不久,一根与之前无异的手指重新长了出来。
Slenderman少有地露出了疲态,拖着自己庞大的布满伤痕的残躯,踱着步子上了楼梯。
我对此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因为我睡着了,很安详。
我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带着一身的泥泞与血迹。
我不想醒来,也不能醒来。因为我知道,那就是我,而我又不是“我”。
第一个梦被霎那间笼罩的黑暗终结了。
眼前黑了一瞬间,又马上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梦境。
“不!求求你们了,不要这样对我!”
小女孩的瘦小的身躯在对方手中闪着寒光的利刃下不停挣扎,可每反抗一次便会赢得又一次残忍的暴行。
“你这个怪物!魔鬼的孩子!”
“没有把你交给教会审判真是不明智。”
“不过能让我们多活一阵子……”
“只要多割几次!”
这个中年妇女的脸上没有任何仁慈和怜悯,而只有警惕和贪婪。
“喂!”
“你们耳朵聋了吗?”
她喊来一群怯弱的、穿着破烂衣物的瑟缩着的孩童们。
“给我记住!这次的份例,你们每个人只能吃三块肉,听见了吗?”
比孤儿院的嬷嬷的话语更像魔鬼的事,是她手上毫不留情地挥刀、切割。
这个时期的孩子们过分天真,以至于将这种血腥的酷刑和虐杀看作是很合乎情理的。
既然这个女孩能像怪物一样地存活下去,那他们自己每个人只是稍微割下来一点、一点点肉罢了,这样她一定能接受的。
一定会的!只是一点点的肉罢了,她只会痛一会儿,我们自己却能吃到肉了呢!
她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她该是多么自私!
就是要割下她的肉!谁让她这么自私,还不想救我们!
她失去的是她自己的肉,我们可是会饿肚子的呀!
割下她的肉!
割下一大块肉!
孩子们天真的残忍过于显露,思想由此转变得过于疾速而扭曲——
他们割下她的肉是为了救自己和他们自己的朋友,而因此将自己的魔鬼行径包装得高尚无私且冠冕堂皇,相反,如果女孩不同意他们割她的肉,那就是自私!那就是见死不救!
“我们是无私的高尚的!这只是迫不得已的举措,你的同意是必须的,不必征求你的意见!”
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地点点头,脸上欣喜的神色根本无法伪装。
他们还没有学会伪装自己的恶意,不过面对自己的院长夫人,只能克制自己咽口水。
接着,随着院长的手起刀落,一下有一下并不干脆利落的切割下,延长着女孩的痛苦和绝望。
大家拿起了自己的破损的缺口的盘子,冲上去,围住了女孩……
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大人与小孩的贪婪的咀嚼声的高涨而逐渐休止。
幽暗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孩的身体。
这副躯体上正缓慢地生长出血管与肌肉。
大腿骨的苍白在煤油灯幽微的光线中闪着淋淋血光。
筋膜与皮肤几乎是同时修复的,两种薄薄地身体组织都如蝉翼般微微地被血肉顶出表面。
女孩几乎是完全清醒着地,完全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痛楚。
但是她不能说出自己的感受,无法言说,因为她的声带已经被厌烦惧怕噪音的院长的切肉刀给挖了出来。
一旦想要发声,她的久久没有愈合的喉管便会冒出一朵朵血色的泡沫。
在这昏黑的地下室,本应该出现的对肉体与腐烂的气息趋之若鹜的蚊虫与蛆蝇却尽量地远离这个触手可及的餐点。
因为她并没有腐烂,一丝一毫也没有,而是鲜活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将将出现的新的创口——
她不是由肉体组成的;相反,她简直就像是由伤口组成的。
如此循环往复……
不久之后,这个尸体重新变回了实体,并且再一次地被死神抛弃。
然而,这次,一个形同恶魔但在她的眼中即是天使的怪物向她伸出长满尖牙利齿的手臂,问道:
“你想活下去吗,小女孩?”
一瞬间的惊愕,又一瞬间的犹豫,女孩复杂地张了张嘴,刚刚新长出的发声器管挣脱了干渴的生涩,却说出了这么几个字:
“不!我不想!”
那怪物讥笑着,同时咧开了全身上下的獠牙开合地笑着。
“那么,将你的姓名永远地送给我……而我将给予你死亡和新生。”
“遵命,Zalgo公爵。”
……
我在虚无与黑暗中看罢这走马灯似的画面,顿时清醒,不存在的脊背冒出了冷汗,睁大了双眼。
我的脑中回荡着怪物Zalgo对其不容违背的话语:
“你还记得那个在森林中的长腿绅士先生吗?”
“用尽你的一切去努力地爱上它,再让它爱上你。”
“然后,毁灭它!”
如果我失败了,主人就会再一次地开启循环。
Zalgo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编织自己的毒网。
不断撞上黏糊的蛛丝的小蛱蝶,她的挣扎不断地在黑色的水面绽放出一阵阵的波纹。
终于,我成功了。
可我终究还是死了。
不情不愿地死了。
我的灵魂和记忆被黑夜的公爵粗暴地抽离了身体,但是我逃脱了我的主人。
“你终于记起来了。”
我的脑中响起了和自己一样的声音;她回荡在这座牢笼里。
我只能苦笑着点头。
果然,平凡人的肉体不能承载足够多的灵魂;它们经过一次次的游戏重启与循环,堆积在一起就好像被脆弱的孩童们用沙土铸成的堤坝摇摇欲坠地拦截着的汹涌波涛,叫嚣着要把这些身躯撑爆。
“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
“可是你会永远消失……”
“没关系,呵呵。”
“反正他爱的是‘Adewwi’,因此只要是Adewwi就足够了。”
但是……
“别再废话了,亲爱的姐妹,我是最后一个,却不是第一个离开的。”
“保管好你的那只钢笔。”
“再用它插进你自己的心脏来断绝Zalgo对你的邪咒,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记住了。
“好了,好了……”
“嘘,他来了。再见。”
“再见。”
一切归于了平静。
再见了。
……
Slenderman原来是想要上二楼去换下自己一身血污的西装、再帮Adewwi换下她的衣物的。
想到这一处,他的手指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
可是当他重新走下楼梯,才发现他的女孩儿正懒洋洋地伸展四肢,摇晃着那安乐椅。
Slenderman很少想要人性化地走过去拥抱起她,可是我只是扭过头,不去看他。
“别这样。”
“会弄脏你的新西装的。”
果然是他的Adewwi回来了。
再一次地归来,Slenderman也有把握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无视她的意愿继续上前,而是在她的专属安乐椅前几米处站定。
Slenderman伸出右手的手指缠绕起Adewwi几缕长长了不少的卷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摩挲。
这一次能持续多久这样的局面呢?
Chapter 32 End.